原韩国首尔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尹明老是韩国当代抽象艺术的先锋，他不久前在上海首次举办个展并接受《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专访。

艺术评论：“二战”后，西方的抽象艺术、观念艺术兴盛，对全球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能否谈谈战后韩国的艺术生态？

尹明老：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抽象表现主义”和“无形象主义”两个艺术流派相继诞生，它们给全球的艺术带来极大的震撼。

被日本殖民36年之后，1945年韩国解放，组建首尔大学，首尔大学内战当中依然坚持授课，1948年弘益大学也建立了。1950年，内战爆发，这个时候，全球的艺术都在变革，但是韩国艺术因为处于动荡的阶段而停滞。转机也是非常戏剧性的，因为美国的军队开始驻扎韩国，所以《生活》杂志（Life magazine）跟随美国大兵被带到了韩国。我们去美军驻地拿《生活》杂志看，在上面看到了美国当代艺术的图片，这才了解到国外的艺术是什么样子。可以说那时的韩国艺术家是从《生活》杂志得到启蒙的。美国的抽象艺术极大地影响了韩国的艺术家，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后来，国展开始举办，更多学校开始建立，许多从海外留学回来的艺术家走上教学的岗位。

我是1956年进入大学的，因为战争，路上依然有很多弹痕，这个时候画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对艺术的热情支持着我继续前进。比我长四五届的前辈和艺术家们开创了韩国现代艺术协会。

1960年我参与创办了美术协会，因为协会的组建，我被邀请去参加巴黎双年展和圣保罗的双年展，把韩国的现代艺术介绍到国外。当时韩国的人均GDP是几十美元，现在约3万美元，你可以理解当时的经济困难，如果没有优秀作品我们根本不能生存。毕业以后我留校当老师，直到成为首尔大学美术学院的院长。1992年中韩之间开始交流。1993年我联系中国的原浙江美院（现中国美术学院）、中央美院，一起交流，互相访问。那是我第一次来上海，这次是第二次，所以感慨万分。我常常想，如果早点和中国交流的话，韩国画坛的绘画史可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有很大的变化吧。

艺术评论：您刚才提到韩国美术学院的专业分类，能否再具体介绍一下韩国的美术教育体系？

尹明老：我们的艺术教育体系最初设置了绘画、雕塑、工艺科、美学科。1980年代以来，则将绘画专业分为了西洋画与东洋画。

艺术评论：韩国的美术教育在您看来存在哪些问题？又有哪些优势？

尹明老：问题是如今新媒体发展太快，导致有很多人不愿意再去画画。本应该要在拥有一定基础之上再进行创作，但是有些人却在自身体系还没有确立前就想向前进一步，这些作品会时常让我感到空洞。

艺术评论：对绘画专业，今天韩国的美术学院是否重视传统绘画技法训练，还是以观念为主？

尹明老：相较于观念，我个人来说更重视实际的训练。在课堂上多做些指导与练习，通过互相的批判来激励创作。艺术是通往未知的一次挑战，是通过感性创造来向前迈进的。所以对于艺术而言，时代性也很重要。最近因为是处于数字流浪者（digital nomad）时期，可以看到，现今有许多年轻学生都不会在某一个特定领域定下来，而是会在多种媒介中拓展。

艺术评论：从历史和当下的角度，您是如何看待绘画在韩国的发展的？

尹明老：韩国是在1945年摆脱了殖民，所以在我出生之时，是没有祖国的。我那一辈人都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艺术家们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从进入世界画坛并迈入实验美术的过程。以历史的观点来看的话，韩国不同于中国有着汉朝、唐朝、宋朝这样悠久的历史，韩国在较短的历史时间里组织并发展了权威的、有活力的艺术组织。有活力的艺术团体是以大韩民国美术展览馆（国展）为中心展开着活动，有权威的那一部分组织则拒绝国展而向海外发展。韩国的艺术拥有并行的历史。